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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找工作--插戴婆也是一種職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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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一早,聶母說爹同意小力讀書,給小力高興的一蹦三尺高。

聶青禾沒想到爹這麽容易就答應了,看來有些事情還得娘使勁,而且爹不是那種只有老娘沒有自己小家的男人,還是可以調教爭取的。

早飯是聶母做的,一鍋鹹菜面條,面粉和昨晚聶青禾用的一樣,可是味道卻差得遠。

這時候普通人家吃飽都算好的,根本別想吃得有多好,油、肉不自由,飯菜能有多香?

聶母是沒加油的,直接清湯煮面加上鹹菜,這種粗面吃起來有一種苦澀味,處理不好那味兒就更大。

聶小力因為能讀書,沒有挑剔,只有聶紅花嚷了兩聲不如昨晚的疙瘩湯香。

她才九歲,飯量卻比聶青禾還大,聶母多給她盛了一勺子,順便戳了她一指頭,“說這不好吃,數你吃得最多。你以後多賺些錢,買大魚大肉回來,娘保管給你做得噴香流油!”

聶紅花得意道:“那你等著吧,我現在學繡花,保管比你們繡得都好。以後我可是要去京城最大的金樓當繡娘的,一個月的工錢就有三兩,到時候給你們吃豬頭肉吃到吐!”

大家笑起來。

聶青禾覺得完全有可能。原主和妹妹隨了聶母,都有點繡花的天分。紅花如果肯多花點心思,那的確是可以走得更遠。

當然,這得看小丫頭偷不偷懶,能不能堅持。

看聶紅花這幾天學習的勁頭倒是不錯,最近她跟著去繡衣樓,接觸了幾個同齡的小學徒,激發了好勝心。

這是好事。

聶父雖然答應了讓小力去讀書,只是現在還沒有足夠的錢交學費,他得先打聽一下,然後多做點活兒再跟東家借點,還得給小力做身新衣服,再查個好日子,買上禮物帶上錢去拜師才行。

滿打滿算,總也得再過半個月,下個月初才行。這點時間還是等得起的。

堂姐還得弟弟妹妹去繡衣樓,她還把自己和倆孩子的衣服用包袱包起來,等繡花累了休息的間歇就把衣服洗洗。夏天熱,大人孩子都出汗,衣服要天天清洗保持幹凈。

她問聶青禾:“大妹,你要不要跟我們去?”

她覺得青禾繡花好,去了繡衣樓可以拿比她更多的錢。

聶青禾搖頭,“姐,我不去繡花,我有別的打算。”

堂姐就先帶弟弟妹妹走了。

聶青禾先幫著聶母把家裏收拾一下。

很快做活兒的婦女們就端著針線笸籮過來找聶母,她們分別帶了瓜子、姜片糖、炒豆,預備著做活兒累了歇息,大家一起嚼零嘴兒說閑話,還有人給聶母帶了一小碗腐乳,聞著味道很重。

“我們老家兄弟做的,給我送了一些,我聞著味道沖吃起來倒是香,拿來給大娘子嘗嘗。”

聶母也不客氣,就把腐乳收了,又把人家的碗個洗幹凈放在竈臺上。

聶青禾幫聶母把她織絲履的工具準備好,婦女們看到她,紛紛誇她比前些天更俊俏了,整個人容光煥發的,特有精氣神。

聶青禾謙虛兩句,就看母親怎麽織鞋子。

說實話這是她第一次見可以直接織成的鞋子,前世她研究了那麽多古代工藝,也沒有留意這個。畢竟直接用布料、皮料做鞋子更簡單,誰還費力氣織成呢。

織成絲履是古法流傳下來的,只供特定喜歡覆古衣飾的客人穿用,物以稀為貴,所以價格不錯。當然客人們對手藝的要求也頗高,目前也就幾個婦女被選中做這個。

工藝是先用麻纖維織出鞋底,再用上好的絲線織鞋面,在鞋口的地方用通經斷緯的方式織彩邊,還要用提花的方法織上一些紋飾,也都是古時候流行的元素。而織鞋子最麻煩的地方就是要有特殊鞋跟,鞋頭也不能平過去,需要翹起來,甚至還得帶點花樣。

聶青禾試著擺弄了一下,很快就上手了。其實就是一個微型簡化的織布機,只是還要用到編織的工藝,就類似編筐子蒲扇之類的手法。

幾個婦女看她學得那麽快,紛紛驚訝得不行,“我們都試過,怎麽也擺弄不好呢。”

聶母驕傲得很,“我們青禾學什麽像什麽。”

當中一個婦女眼神有些羨慕又有些嫉妒,這聶青禾以前憨憨的,現在病了一場倒是精明起來了。聽說宋家好像不願意結親了,那柳員外豈不是更要提親,讓她嫁給三少爺?要這樣,自家閨女哪裏還有機會?

她頓時有些心不在焉,然後不小心被針紮了一下,疼得她哎呀一聲。

聶母提醒她,“你仔細著些,紮了手咱們自己疼,弄汙了繡品卻要扣錢的。”

那婦女趕緊專心繡花了。

聶青禾一邊織一邊跟聶母交流,順便給她提供一種更好的思路和編織方法,比如有些地方,就直接用手編織,然後用一根戒尺壓壓緊即可,還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用勾的方法。

“怎麽勾?”大家都不懂。

聶青禾笑道:“就他們織魚網的那樣,不是也有個鉤子,可以編織可以勾呢。”

金臺城外有個東湖,秦老板在那裏養了好些魚,經常下網撈魚。

聶母眼神一亮,“還真是,我只學了一個方法,倒是沒想著變通。”

其實不是沒想,是不敢也沒時間去試錯,這些絲履材料高檔,都是最好的絲線,若是弄毀了自己可賠不起。

聶青禾又幫她拿紙筆繪制了幾個花樣,織成履時代流行的那些紋飾,基本都是簡單的幾何紋樣,再就是一些字。她把簡單好編織的告訴聶母,讓她下次交貨的時候問問繡衣樓,是不是可以按這種式樣來。

眾人又是一通誇讚,聶母比自己被誇還舒坦。

聶青禾跟聶母聊完鞋子的事兒,就說自己要出去走走。

聶母還怕她去找宋清遠呢。

聶青禾知道她的心思,笑了笑,“我去街上首飾樓那裏看看,興許能找到一個輕快又賺錢的活兒。”

如果出於自己的興趣愛好,讓她坐著一直繡花還行,要為了賺錢被逼著繡花,那她不幹的。

她覺得賺錢還是得多動腦筋,最好不那麽累。

她現在不能靠錢生錢,那就盡可能靠腦子唄。

她背上自己的挎包出門,挎包是原主自己做的,上面繡著精致的蘭草和紫茉莉,清新雅致,只是已經舊了繡花也開始褪色。

聶青禾出了門,逕直往東西大街和南北大街的路口去。出於戰術的需要,金臺城的南城門和北城門並不正對,要錯開一段距離,所以南大街和北大街也沒有連起來,而是錯開了兩百來步。

聶青禾去了柳家首飾鋪子,她要在這裏找個工作。

金臺城距離京城三百裏左右,這裏既有通過運河來的蘇樣,又有京城流出來的宮樣,所以生意十分興隆,不少打扮華貴珠翠環繞的婦人小姐們前來試戴購買首飾。

除了柳記另外還有三四家首飾鋪子,都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,其中柳記和百米開外的黃記最紅火。

聶青禾看柳記五開間的鋪子裏,來來往往不少婦人,她們有的帶著婆子丫頭,在鋪子裏亮個相引起一陣艷羨,便往後面雅間去慢慢挑,有的則就在前面挑選試戴。

聶青禾和認識的夥計招呼一聲,就靜靜地站在一邊仔細觀察著。

鋪子裏只有男夥計,並沒有女的,他們給婦人們推銷的時候,只能站在櫃臺裏面耍嘴皮子,並不能用肢體語言來增加親切感和服務親密度。

但是聶青禾也不會貿然去找掌櫃的求職,她要在恰當的時機展示自己,讓鋪子需要她。被需要和上趕著求職,那待遇和態度是絕對不同的。

聽了一會兒,她就了解這些婦人為什麽紮堆來買首飾了——金臺城新人知府的夫人從老家過來了,知府夫人一連舉行了三場宴會,第一場宴請丈夫同僚們的內眷,第二場宴請城內有頭臉的大戶人家的老太太和太太們,這第三場則是一個游園會,邀請城內有身份人家的年輕娘子和姑娘們去賞石榴花喝茶。

金臺城除了那六姓祖傳的大戶,另外還有不少新起來的士紳、商賈之家,這些都是知府公務需要打交道的。

不過眼前這群並不是真正的富貴之家,真正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們,基本不會一群人紮堆挑首飾,她們會自己送金銀去鋪子裏按樣加工,不管是編髻還是打別的金銀器,都務求有自己的特色。

她們最隆重的那些首飾,都是京城最大的金樓訂做的,都要鏨刻上獨家標志。金臺城這邊首飾鋪子做出了新花樣,為了推廣會主動送去家裏讓她們過目挑選。

而且就算她們心血來潮想要逛街進鋪子,也是大群丫頭婆子前呼後擁的,直接去雅間喝茶吃點心,再慢慢挑幾樣罷了。

這些富貴人家不是普通人能接觸到的,她們都混自己相當身份的圈子,就連城中的中產小康之家的婦女,也沒資格在她們面前交際,所以聶青禾目前也不把她們列為目標客戶。

至於城內的下層貧窮百姓,她們都是用木簪、銅簪,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敢進這種豪華首飾鋪子踩個腳印,自然也不是她的目標客戶。

聶青禾的目標客戶,就是眼前這一群紮堆買首飾,還滿頭珠翠又興奮又心虛的婦人們。

她們是城內的中層,一般都是小康家庭。

她們都想去參加這第三場游園會,因為知府夫人允許婦女們同樂。

這可是非常重要的露臉場合,不但能結識大戶家的太太們,還能在自己的圈子裏炫耀呢,誰沒去誰丟人!誰去了打扮寒酸,誰丟人!

她們不能實現首飾自由,但是又有顯擺的需求,且還有專門的圈子,大家互相攀比又互相提防,生怕誰比自己打扮得更華貴了去,所以她們喜歡一起買,還喜歡買一樣的大眾款、鍍金銀飾品。

看那個被叫做方娘子的方臉盤婦人就知道了,她插戴得最多,裏面還混著一些銀鎏金、銅鎏金的,整個頭金碧輝煌,她小心翼翼地端著腦袋,不是怕掉了首飾就是怕折了脖子。

聶青禾都替她累,就那些展示首飾的假頭,都沒她的頭承受得重量大。而且這樣打扮梳頭插戴的手藝可很關鍵,一個不慎那就發髻松散首飾墜落,不但丟東西還丟面子呢。

方娘子今兒很興奮,因為今天出來她打扮得最端莊華貴,插戴的頭面最成套最好看,富麗堂皇的,特別氣派。

她還帶了一個丫頭呢,其他人都沒有!

她擠兌那個插戴最少又只看不買的婦人,“我說張家的,你也得打扮起來了。咱們出門,可不只是自己哦,還帶著男人的體面呢。我說你要是不會梳頭呢,你就請個插戴婆,她幫你梳得又好看又結實,把長長短短的發飾插上去,又好看又氣派。你看我!”

她微微擡了擡下巴,用手捧著脖子給她們展示,“找城西的溫娘子梳的,她手藝可好得很,平時找她梳妝插戴的人都得排隊呢。我這也是沾了我們小姑的光。”

當中有人立刻羨慕得很,恭維道:“那得不少錢吧?”

方娘子又微微歪了歪頭,笑道:“也沒什麽,她給別人梳妝插戴,每次都要三錢銀子,我這個只花了一錢。”

聶青禾默默地算了一下,一錢銀子,那就是一百個錢,看來插戴婆還是很賺的。

和方娘子一直不對付的趙娘子笑了笑,頗有點陰陽怪氣地道:“那你過兩天去游園會,是不是得請溫娘子陪同啊,我聽說溫娘子現在只陪貴人出門,一趟十兩銀子呢。”

“媽呀,那麽貴呢?”幾個婦人還是變了臉色。一兩百個錢她們不肉疼,十兩銀子那可是一筆大錢了。

方娘子面色有些不自然起來,她笑道:“那麽多夫人請她,哪裏輪到我啊。在夫人們面前,咱不是小輩麽。”

聶青禾聽她們聊了一會兒,知道插戴婆是現在一種職業,溫娘子管著一個插戴班子,手底下有幾個手藝不錯的娘子,專門幫富貴人家梳妝插戴隨行跟妝,賺頭不小。

可她們是斷然請不起的。

就溫娘子手下那些普通插戴娘子,梳妝插戴一次也要五十個錢的,如果再跟著出行,那麽一趟至少要兩百個錢了。

對富貴人家,兩百個錢不算什麽,對她們卻還是一筆不菲的開支。

那邊方娘子和趙娘子因為互不服氣又開始別苗頭,到後來就充滿了火藥味兒,甚至開始鬥嘴。

趙娘子使了個眼神,另外兩個婦女就開始故意引方娘子掐架。

方娘子被眾人圍在中間,一會兒朝左吵,一會兒向右跟人鬥嘴,腦袋轉來轉去,動作幅度大了那發髻不牢固處就開始松散,有釵子搖搖欲墜。

趙娘子在後面喊了一聲,“哎呀,有馬蜂!”她直接把一個婦人推到方娘子身上,導致方娘子一個大動作,腦袋甩了一下就有一支發簪脫落墜地,。

方娘子急忙彎腰去搶,後面趙娘子又“不小心”推搡她一下,結果方娘子頭上的發飾接連脫落,叮叮咚咚摔在地上,連帶著沒固定牢的發髻都散了下來。

聶青禾嘆了口氣,這方娘子怕是要惹麻煩了。

果然,趙娘子立刻發難,“喲,方娘子,你說你這頭發是去找溫娘子梳的?就這?你是不是得去退錢啊?”

另外一個婦人立刻打配合,“可不怎的,方姐姐,我陪你去,讓她們賠!”

方娘子頓時面色發白,她哪裏敢去啊,她就沒去找溫娘子梳頭,她不過是跟著小姑子見識過一次,回來自己學的罷了。可自學的手藝就是不行,竟然在這裏散架出醜,實在是丟人。

丟人是小,她說自己的頭是溫娘子梳的,卻在這裏散架,回頭影響溫娘子聲譽,人家溫娘子找上門對質,只怕還要賠禮道歉才行呢。

她一下子急了,又恨剛才有人推她,立刻就朝著趙娘子發難,把趙娘子的發髻也抓散簪釵脫落。其他婦人見狀趕緊上前勸架,讓她們別失了體面,結果其他人也被波及,叮叮當當,簪釵的掉了一地。

一群強裝體面端莊的婦人們,之前還端著架子打嘴架,這會兒卻也花容失色了,趕緊去撿搶自己的簪釵,一時間場面有點亂,其他顧客見狀都紛紛躲開。

店裏的夥計也急了,不能讓客人們在這裏出醜啊,這可事關店鋪的體面呢。

一個夥計急忙跑去找掌櫃,兩個上前勸架,卻也不敢太靠近。

聶青禾不慌不忙地上前,她脆生生地道:“哎呀,娘子們快別爭了,這裏掉了幾支銀簪,也沒個記號,到底是誰的啊?”

唰!

婦人們全都扭頭看著她手裏的銀簪,紛紛說是自己的,因為她們都有一樣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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